B阵地

『情况怎么样了?』
『他们没点火,阵地上一片黑,不能确定情况。』
很聪明,在阵地上照明就是找死。但是不点亮也有不点亮的坏处。
『夜莺,根据宵禁规定,夜晚外出的处罚是什么?』
夜莺也没搞懂我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根据三个月前最新修订的城市管理规定第255条,夜间未留在家中者,除有到政府颁发的许可令者外,必须接受盘查和搜身,并处以罚款和拘留。』
『很好,同时根据宪法第…………第不知道多少条,任何公民都有举报他人违法和维护国家利益的义务,所以我们现在要去请一些不服从我们国家宵禁条例的外国友人喝茶了。』
『收到,我马上去。』鸢尾花在无线电里的回答很兴奋。
『他们的处罚需要司法部门决定,我们没有这个权力,所以必须留活口。』
『明白。』

没过多久鸢尾花她们就返回了,还有两个被五花大绑并且塞住了嘴的帝国士兵。
『有被发现吗?』
『要是被发现,现在敌人的照明弹已经打出来了。』
鸢尾花这个小妮子,就这么对长官说话,下次一定要让她吃吃苦头。
『阵地上的情况呢?』
『警戒度很高,还有很多暗哨,要大规模偷袭很难。』
『工事情况?』
『用了一些我们阵地之前的工事进行了改造,不算坚固,但也不是我们手上的轻火力可以对付的。』

我点了点头,指着那两个俘虏『把他们两个分开,分别来审。』
我把其中一个俘虏拉走,他好像已经完全认命了,随着我的拖动也跟着走了,带的稍微离得远了一点。
『根据公约,我现在会以俘虏的待遇处理你,你现在拥有一切俘虏应用的待遇,包括食物,床、充足的睡眠。但是如果我接下来问你的问题,你不作回答,我会把你视为仍在抵抗的作战人员并处死你。』
『第一个问题,阵地上有多少人?』
我把他嘴上塞得毛巾取了下来,还好他没有马上大吼大叫,不然就要请他吃一点苦头了。
……沉默……沉默……
『第二个问题,你们夜晚的巡逻暗号?』
……沉默……沉默……
我用的是帝国语,我自己说的一般,这是军规强制要求学习的。
因为担心可能会遇到和俘虏帝国士兵的情况,我们所有在前线的人都被迫要学几句常用的帝国话,和审问需要用的词句。
我就算说的再烂,应该还是听得懂的吧。看来是不能老实让他开口了。
我拿起无线电,对着另一边的情况问道『那边什么情况?……哦,好的好的。』
关闭无线电,我对着身旁的人问道『你们有人会说帝国语吗?』
朔月点了点头。
『那帮我翻译一下,』
我转头对着那个俘虏说道『你的同伴已经招了,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朔月将我的话翻译后,他鼻子里哼了一声,似乎很不屑。

『总兵力是一个团,布防重点在左侧而不是正面,对吧?』
听到朔月翻译出来的话语,他顿时惊得睁大了眼睛,即使在光线昏暗的夜晚,我也能看到他的眼白。
『你的同伴已经招了,本来你是已经没用了,但我担心他撒谎,所以你也有发言权,如果是对的上的话,你们两个我都会放。但如果对不上就麻烦了。』
我把军刀抽了出来,狠狠地插在了旁边的树干上。
他被这突然的一下惊地一哆嗦。
『你能保证俘虏待遇?』
『这不是肯定的,但只有乖乖合作的人能保证。』
接着他像是下定了决心,磕磕巴巴地讲起了自己知道的情报。

对面的俘虏招了吗?那肯定没有,我用无线电一问,她们告诉我人已经死了。
她们刚才审问的时候,刚摘下俘虏塞嘴的毛巾他就想大喊大叫,波波一个眼疾手快就是一刀上去,干净利索,人当场咽气。
是因为全是小女孩,所以没有压迫感吗?看来审问是我们女巫部队的一个劣势啊。
至于你问我是怎么知道敌军部队部署详情的,我只能说我是猜的,反正猜错了也至少有一个俘虏。
说是猜也有点不准确,还是有一点依据的,这个阵地最多就只能塞一个团,人再多就会导致作战效率下降,他们现在处于三面包围的状态,指挥官肯定是想尽可能塞多的人进去。
至于防御方向,那个地方就是C地区,是我们女巫部队的驻扎地方,敌人自己就有魔女,他们最清楚女巫的可怕,所以肯定会在那里放重兵。

这个俘虏讲了不少东西,但是基本上对我们没什么用,敌人有一个团在坚固的防御工事固守,无论如何我们在缺少重火力的情况下都是无计可施的,如果不能快速解决敌人,魔力一旦消失,我们就完蛋了。

我用无线电继续呼叫『还有人会帝国语吗?』
无线电一片沉默。
迫不得已我只能转头对朔月问『你的帝国语水平怎么样?』
『不算精通,但应该不是那么容易被拆穿。』
这个任务应该让最会随机应变的鸢尾花参与的,朔月小天使我担心她会出问题。
『朔月和鸢尾花,你们汇合一下,然后你们两个潜入进去。』
朔月就在我旁边听着审问,她知道敌军巡逻的暗号,也听到刚才说的弹药库位置。
我其实很想让她们带点炸药进去的,不过现在手头上没有。
扒了两个俘虏的军装给她们两个人穿上就算是完全准备了,军服的尺寸很不对,身上还带着魔盒,但是天色昏暗,蒙混过去应该不难。

看着她们消失在夜色,我开始进行倒计时了,我们设定好了暗号,以应对不同的情况。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地方阵地上就传来巨大的轰鸣声,我感觉整个山头都在震动。
看来是成功了。
『夜莺,让在等待的友军炮兵马上进行炮火准备,炮火一发动,我们就进行突击。』

没过一会,炮弹就落在敌方阵地上了。
『冲锋。』
敌人已经打起了照明弹,但其实现在打不打都无所谓,因为现在那片阵地上到处都是因为爆炸而产生的燃烧,什么东西都在烧,把一切都照亮了。
敌人的重型碉堡基本都被摧毁了,又有充足的照明,我们很轻松就能对敌人进行清剿。
敌人一只只有零星的抵抗,没组织起有效的防御,没过一会,阵地上就出现了大量敌人溃逃。
我们人实在太少了,无法形成有效的包围网,只能放任这些人逃窜。
拜此所赐,我们处理阵地的速度很快,在两个小时的炮火掩护下,已经基本清扫完毕了。
C地区的驻扎部队得到消息后还分出了一个连来帮我们驻防,这是在太感谢了,我们这点人要防备敌人反扑确实很困难。

清扫完毕后,我们就开始向指挥部求援,他们迫不得已才从A阵地抽调了两个连来我们这边协助防守。
敌人夜间又进行了几次反扑,虽然每一次我们都打退了,但是防守越来越艰难,在A阵地调来的援兵过来后,局势才终于稳定下来。

看着逐渐升起的太阳,我们女巫部队仰躺在已经烧焦的阵地上,这里到处都是烧糊的味道,有些耐烧的东西直到现在还有微小的火苗。

『日出真美啊~』
『这一点也不像教官会说出来的话。』
『我也是一个感性的人。现在还没结束,伤亡情况如何?』
『两个重伤,十四个轻伤。』
『重伤?』
『鸢尾花和朔月她们两个倒霉蛋,被爆炸的冲击波震到了。』夜莺接着补充道,『屏障没有防下来,我怀疑可能她们害怕爆炸反而离得太远了,这导致冲击波的威力低于屏障防御的阈值了。』
我说难怪刚才的战斗迟迟没有找到她们两个,这下麻烦了。
『她们现在呢?』
『已经让女巫激活魔盒把她们送回后方战地医院了。』
『具体情况。』
『内脏可能有出血,意识昏迷了。』

我在上战场之前一直很害怕她们受到伤害,可是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反而很平静,我感到不可思议。

『指挥所那边什么情况?』
『他们发了一份正式的电报表扬我们。』
『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东西。』
我一刹那还以为是在和鸢尾花说话,看来这次战斗对夜莺的负荷也挺大的。
『指挥所说已经派换防部队上来了,只要他们到达我们就能换下去了,鉴于这一次作战的战功,我们有三天的休假。』

休假?真是个没有实感的单词。
等到换防的部队登上这个阵地时,已经是中午了。
我们象征性地交接了一下阵地,防御工事被炸毁了,被阵地储备的弹药炸毁了,现在这个地方都不能叫阵地,这就是一个废墟,所以交接过程很简单,我们在山下坐着军用卡车回到了后方指挥所。

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刚刚一场战斗结束,现在运输伤员、交换布防都是以这里作为中转站的。这样会让指挥更加方便,但是人员流动量大,很容易出危险,看来指挥官认为比起指挥所的安全情况,前线问题更大。

我们的卡车刚一到,立刻就被围拢了。
我有点不明所以,在军营里面被人围起来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被宪兵围着的人我后来都没见过活着的了。
我稍微对身后的女巫们打了个手势。
我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机械声,应该已经激活了魔盒了。
我跳下了车『怎么了吗?』
说不紧张是骗人的,我摸着安洁的手已经微微出汗了。

『就是你们吧,把那群可恶的白色恶魔打跑了?』
『白色恶魔?』
『那帮可恶的魔女啊,她们就是一帮恶魔,帝国已经完蛋了,堕落到要借助魔鬼的力量了。』
虽然我们这边也借助了魔鬼的力量就是了。我们战斗时没有和什么友军部队配合,见过她们战斗方式的人太少了,估计还没传开。
『没错!接下来我将要隆重地介绍滩头击退白色恶魔的先头兵、阵地重拳反击敌军精锐的捍卫者、险峻高地的征服者、敌人最畏惧的猎巫大队————!』
我马上开始了一段即兴演出,但是卡车里面的人好像完全不给我面子,她们现在完全没有下车的想法,全都冷眼看着我。
这可是个出风头的好机会,她们竟然不好好把握。
『看来我们的姑娘们有点害羞,她们刚刚从前线下来,还很疲惫,大家能给我们的英雄一点空间吗?』
人群中自觉分开了一条通道,在战场上,人种、年龄、财富的差距都被抹平了,划分人阶级的评价依据变成了军功。
本来卡车是不能继续往前了,但是司机对着门口驻守的宪兵打了个招呼,我们就被放行了。

跟着精锐部队真是好啊,有一种人上人的感觉。我在战壕沟里面摸爬滚打这么久都没有享受过今天的尊重,早知道当年就去读个军校了。
因为不用步行,我们很快就到达了划分给我们的临时营区,这里不知道是不是考虑到女性的特殊性,是单独划分的一片营区,远离嘈杂的战地医院。
谁也不想住在医院附近,那里每晚都是伤兵忍受不了疼痛的呻吟声。

我们的人很少,也没什么重装备,很快就安排好了住宿,我和夜莺打了一个招呼就去战地医院了。
走到战地医院,到处都是挂着红十字的野战帐篷,刚才走的急,没打听到她们在哪,我只能拦住一个匆匆路过的护士。
『呃……你知道朔……就是两个重伤的女孩在哪吗?她们应该是今天就送过来的。』
『你也是去听故事的吗?她们现在需要静养,你们就别再去那么多人打扰她们了。』
听故事?
『啊不,我是她们的教官,我想去看望一下她们的伤势。』
那个护士狐疑地打量了我一眼,便指着一个方向『那!』
说完她就急忙忙走开了。这里帐篷一个连一个,就这么一指我哪知道是哪个,我还想问的详细一点,但她已经走开了。
不过我的担忧显然多余了,我一走进附近就听到一个人头攒动的帐篷传来鸢尾花的大笑声。
『你们不知道那个帝国军官有多蠢啊,我这样就骗过了他。』
好了。我已经完全明白什么情况了。这一幕怎么这么有既视感,好像在第一章见过一样。
我大踏步走进了帐篷,同时出声道『扰乱军纪、妖言惑众,按照军法应该枪决。』
我尽量地模仿当初恶幼女的语气走了进去。

里面鸢尾花盘腿坐在一张病床上,她的身上穿着白色的病号服,但是人却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病况。
她的周围一圈被病床围了起来,应该是其他病人把自己的床挪了过来,现在这一圈都坐满了穿着各种衣服的人,有病号服、军服、护士服和白大褂,就连朔月也混在听众里面。
你不是和鸢尾花一起去的吗?你怎么也听起来了。
『教官!』鸢尾花见到我先是惊呼了一声,然后马上就对着听众们说道『这就是我和你们提到的教官。』
所有人都马上把目光投到我身上,这些目光中有崇敬有质疑甚至还有敌意。
名人可真不是好当的。
『好了,你是怎么说我坏话的。』
『可不是什么坏话,这是对教官的全面分析,是对教官神格的重塑,只不过每次都被朔月打断。』
你倒是否认一下说坏话的部分啊。朔月还敢在这种人多嘈杂的情况下发言啊,可真是稀奇。
这是一个年龄稍大的护士走了进来,『我说了多少次病人需要静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人群一下就散干净了,这狮吼功可真厉害的。
现在帐篷里面除了两个病号,就只剩我和那个护士了。
这还真是vip待遇啊,医院的帐篷永远是不嫌多的,现在这一整个帐篷就给她们两个人,这是高级军官才有的待遇啊。
那个护士不断用眼神示意我也出去,我掏出了我的军官证,『我是她们的长官,想了解她们的情况。』
『长官也不行,病人现在需要静养,给我出去。』
『兰姐,就让他留下来吧,他也是担心我们。』鸢尾花开口了。
兰姐明显态度软了下来,『好吧,天黑之前必须走。』说完她就走出去了。

我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有一点,我就找了个病床坐了下去,『我听夜莺汇报是重伤,可我从没听过重伤的人当天还能给别人讲故事的。』
『其实过来这里的记忆我都记不太清了,护士们说是红莲小姐来帮助我们脱离生命危险的。』
『红莲吗,好像最近都没见到她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我们现在是一点事都没有了,但是护士们就是不让我们走,无聊的要死我就给休息时间的护士们讲故事。』
这套说辞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哦对了,是我自己。
『那现在这里也有个听众,讲一讲你们当时的情况吧。』

鸢尾花非要装模做样地咳嗽一下,然后才开始讲。
『我们一开始就很简单的进去了,路上有一队暗哨盘查,我们本来是想假装那两个被我们抓的俘虏来,朔月捏嗓子讲话假的要命,一下子就被发现了。』
『才没有,不是我的原因。』朔月马上泪眼汪汪地扑到了鸢尾花身上。
她们打闹了一会,我当然没有看的入迷,而是马上制止她们。
我轻轻地咳了一声,『后来呢,你们怎么处理的。』
鸢尾花现在白色的宽松病号服已经有点散开了,我隐隐约约看到一点青色,她原来喜欢这种颜色。
『我说我们是赶来支援的魔女,他们就半信半疑的放我们过了。后面都没什么好讲的了,弹药库门口就一个人在看守,我们很简单就解决掉他了,然后设置了延时引信。』
伪装不是这么容易的,鸢尾花应该还用了其他的什么手段。
朔月这时打断了鸢尾花的话,『引信是我设置的,时间没设置好,提早爆炸了。』
我们用的引信不是工兵爆破用的引信,是从延时爆炸炮弹上拆下来的,这种东西很难控制,就连专业的工兵也很难精准控制。

我伸手摸了摸朔月的头来安慰她,她顿时舒服的眯上了眼。
『啊,不公平。』鸢尾花也把我的手抓到她的头上。
这到底是什么胜负欲?
『好了,后面我也大概猜到了,今天就到这吧。』我抬手看了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今天就到这吧。